〈秋葵〉

 

黑手指如我，偶爾也可以留住一抹翠綠的。

陽台唯一盆栽，種著略顯突兀的兩株植物──淡黃的莖幹挺直地長到超過小一學童的高度，有著細小絨毛的嫩綠葉片卻僅僅分布在頂端，來訪客人往往會一眼就注意到，並忍不住開口詢問是什麼品種。

它們來自今年暑假，莫名獲贈的網購贈品：三顆秋葵種子。

 

那陣子正好因連續降雨，兒子在期末從學校帶回的瀕死薄荷──幾乎全株呈現咖啡色的乾枯、僅剩邊緣將死未死的寥寥黃綠──剪除毫無生機的過剩枝椏後，意外在潮溼的天氣裡復甦。看著鮮活的綠再次攻佔整株植物，我突然對種植又生出了點信心，便將新來的種子淺淺埋入前一位烈士的家，再鋪上一層新土，祝它好運。

過了幾天，就見兩棵嫩芽接連冒出頭；不知是否因種得太近而致養分爭奪，一株努力拔高的同時，另一株以悠哉的速度緩緩生長。

正當陽台勉強稱得上生機勃發之際，全家出遊了整整一週。經過夏季烈日的嚴厲打壓，尚未完全恢復健康的薄荷沒挺過這一劫，直接以深咖啡至焦黑的樣貌死透；意外的是，兩棵秋葵幼株呈現枯黃卻猶自殘喘，緊急補水了幾天，黃葉掉落、再次抽高，並從頂端冒出綠葉──搶救成功！

 

如今，秋葵又順利活過了四個月，沒施肥、沒換土的不專業種植，只圖陽台有綠色點綴；每每看著它們有感，這樣的生長態度似乎挺不錯：一邊捨棄過剩葉片（保持在至多五片以內），一邊努力抽高、長新葉，莖幹中下部位的小芽從來沒能順利長成就掉落，養分專注供給頂端──不也正像是有所追求的人嗎？沿途拋卻曾經重要但已完成的標籤，鎖定更上一層目標前進；達成之後，再進行一次斷捨離、再次開啟新的攀升……

較高那株，這兩個月陸續收成了「兩根」秋葵，目前全株僅剩兩片一元硬幣大小的新葉，下方數十公分光禿禿的莖幹，似乎預言著它已開始邁向凋零；較矮那株向來無視隔壁鄰居的抽高幅度，靜靜窩在矮一頭的位置、專注於自己的捨棄與追求，終於，在今晨初次綻開了嫩黃的花。

花開，就真能順利結果嗎？我是這麼期待著。

（林達陽老師課程～「創作是內心的美麗獨旅」寫作練習。）